不規律在規律中

人類真的很有趣，一邊熱愛秩序，一邊又不甘於被秩序綁死。我們訂立法則、建立制度、發明時計來掌控時間，然後，又忍不住想要在裡頭加點混亂。

規律是我們給世界的一種安撫，但不規律，才是我們對世界的挑釁。像是一場節奏明確的交響樂裡，突然跳出一個失控的獨奏段，明明「錯」，卻讓人聽得更專心。

我們在《城邦國際名表》160期雜誌裡，就專門策劃了一場這樣的「時間出走」計畫，聚焦那些不按牌理出牌的手錶――但說穿了，其實是在講人性。談我們為什麼會在一切看似井然有序的世界裡，偷偷創造一點混亂來欣賞。

不規則的時間顯示，表面上像是設計師的小脾氣，實際上是人類對「可預測性」的微妙叛逆。我們明明知道什麼是標準，但總忍不住問：「一定要照這樣走嗎？」

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精神，就像我們在人生的行事曆上，突然劃掉一整天的會議，寫上「自由發揮」四個字。明明知道該怎麼走最安全，但我們總會偷偷往別的岔路看一眼――那裡也許不穩定，也許難走，但說不定比較有意思。

手錶這東西，從來不是只拿來告訴你「幾點幾分」。它還會告訴你：

人類，是一種能把結構打散重組的生物，是一種在軌道上也要做點空翻的動物。我們尊重規則，卻從不把它當成鐵律；我們可以精準到分秒不差，卻也能任性到「就不想這樣看時間」。

所以當你看到那些「時間不太正常」的手錶時，不妨想像一下，它們也許不是在故意出錯，而是在低聲說：「我們可以這樣，但其實可以那樣。」時間從不偏離它該走的軌道，但我們這些設計它、閱讀它、追逐它的人，卻總會給它加一點點傾斜的角度，讓它跳一段自己的舞。這樣的時間，不完美，卻活潑；不乖順，卻迷人。

或許，這正是我們這一種生物最美的特質：在規律中，活出不規律。因為我們知道，真正的秩序裡，永遠藏著一點點――自由的味道。

文／劉必祥       總–1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