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個人組完整支錶，製錶師本人也很慶幸

獨立製錶或少數頂級品牌往往會標榜他們的錶是由同一位製錶師從頭到尾獨自組裝完成的，藉此強調自己比起現代錶廠的分工制度更加貼近傳統工坊的作風。通常我們看到這類描述時多半會著眼於成品腕錶保留了古典的職人氣息，不像尋常大廠的產品帶有生產線的工業感，這裡突顯的是錶款以及品牌的價值，重點並不在於做出這支錶的製錶師本人。不過透過一些參訪錶廠的紀行，我發現其實有這個機會能夠自行完成一整支錶的製錶師本身也很慶幸能採取這樣的工作方式，尤其是對那些曾經待過大廠生產線的人來說，能夠像個真正的「製錶師」那樣好好做完一支錶應該才是一開始他們會想要踏入這一行的初衷吧。

聽到製錶師——不是某位成名大師，而是你在這次採訪結束後可能再也不會見到他的一介「錶廠員工」——如此告白令人有點感慨，原來當我們在那裡鼓吹手工製錶的價值的時候，實際上卻很少想到那雙手後面的主人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在工作（除非你闖出名號了）。

IWC最近時不時會在官方Instagram上貼出一些製錶師組裝錶款的影片（這是其中之一：https://reurl.cc/ekGXlK）。第一次點開這一系列影片的感覺還滿奇特的，因為IG不會顯示影片長度，所以你不確定這裡他會做到什麼地步，當看到他組完基礎機芯後你以為應該就到這裡了吧，想不到接下來他翻到面盤側繼續開始裝陀飛輪，裝完陀飛輪你又覺得應該結束了吧，結果他拿起錶殼接著做起了裝殼、鎖底蓋，最後甚至連錶帶都裝給你看了。

整部影片看完的體感時間可能超過十分鐘——實際計時的結果竟然有20分鐘！我根本不知道IG能放這麼長的影片……；我不會說我看到忘了時間（事實是我一直在猜他會做到哪一步），但整個過程確實是很享受，甚至有點感動，原來即便是旁觀別人做完一整支錶也能產生類似的成就感。諷刺的是我那種一直認為他不會組完整支錶的錯誤期待，某種意義上這彷彿也透露了我已經接受錶廠破碎的分工制或是品牌去脈絡化的宣傳手法，對照上前面提到我們對製錶師心情的忽視，一時之間對於自己做為這個共犯結構一份子的罪惡感油然而生。

當然啦，話講成這樣是有點誇張了，我沒有要美化浪漫主義的意思，也很清楚當今製錶業的榮景必須倚賴相當程度的工業化，只是偶爾停下來重新檢視製錶師的工作內容、或者說一支錶是怎麼來的，還是會令人重新想起對這份嗜好（或工作）的熱請與感傷。所以下次有機會在錶廠或是活動現場碰到製錶師的話多跟他聊聊吧，不論他只負責到整支錶的一部分還是有機會組裝全錶，任何他寄託在這支錶裡的心情也都是這錶的一部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