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人淬鍊 | 蔡漢欽:鐘錶是我生命一部分

Jun 6, 2017

現任台灣區鐘錶工業同業公會秘書長

過去我們採訪到人物,即使是第一線職人,多半也都是在為外國品牌作嫁,而台灣區鐘錶工業同業公會祕書長蔡漢欽卻是少數我們接觸到、真正活躍在台灣鐘錶「產製」一環的前輩。想像在台南有一個園區規模的工業聚落,裡頭大到工廠,小到化整為零的家庭代工,生產的全部都是鐘錶零件,而且還不是隨便甚麼鐘錶零件,而是精工、星辰、卡西歐這些一線品牌,日本橫掃世界的鐘錶工業產製的命脈就掌握在我們手中,這是民國六、七十年代台灣鐘錶工業的真實風景。

蔡漢欽入行,說來跟我們也是同業,最早是在台北市鐘錶眼鏡商業同業公會主編公會會刊,在編採業界新聞的過程中開始培養對鐘錶的素養。那個時候是民國61年。64到70年,這七年間蔡漢欽一度轉往台灣區眼鏡工業同業公會擔任總幹事,但在71年又回到錶界,然而這次回來卻是自創品牌,正式開始投入台灣鐘錶的產製。
71年開始自創品牌,正式開始投入台灣鐘錶的產製
當時台灣在市面上流通的鐘錶有七、八成都是進口品牌,本地廠商製造的多半是OEM的產品。蔡漢欽一開始專心經營了幾年國內市場,但由於規模實在是太小,最後還是轉往接單東南亞、中東、中南美等地的OEM商品。就像一開始提到,民國七十幾年時是台灣鐘錶工業最蓬勃時期,當時廠商多達200家以上,做的幾乎都是OEM代工。在經營自身事業的同時,蔡漢欽也投身業界全體事務,歷任台灣區鐘錶工業同業公會的理監事、常務理事等各種職務。公會的業務必須常常出國參與各式各樣大規模的鐘錶展,這讓蔡漢欽產生了更寬廣視野來回頭看待國內產業狀況。
 
台灣鐘錶工業問題自始至終都出在研發,以當時的OEM來說,一只腕錶從頭到尾台灣幾乎都有能力自行生產,唯獨關鍵機芯還是得依賴日本或是瑞士進口,始終缺個人帶頭下去投入這一塊的研發。事實上中研院在1990年曾經找上公會,有計劃發展台灣自己的機芯,然而中研院研發做為技術基礎的機芯卻是日本幾年前就已經量產的產品,老實說根本不具備發展的價值,這個團隊也想過買下瑞士的機芯工廠,將他們技術整個移植到台灣,但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民國七十幾年是台灣鐘錶工業最蓬勃時期,當時廠商多達200家以上,做的幾乎都是OEM代工
缺乏研發的隱憂在1990年代後開始逐漸顯現當時開放大陸設廠,台灣的鐘錶廠有六七成都去了深圳、東莞一帶發展。頭十幾年時台灣的廠商還保有競爭力,大陸本身雖然也開始發展鐘錶工業,但一開始生產的零件品質低劣,對市場並沒有殺傷力。然而大陸廠商卻很捨得在研發和設備上投入成本,那些台灣還想著可以靠廉價勞工完成的製程,大陸卻勇於轉型為機械化,這種觀念上的差異反應在各個方面,十年、二十年下來,現在台灣的廠商在當地幾乎已經無法與本地廠商相抗衡了,就在近一兩年間,這些曾經身為台灣奇蹟要角的台商一一黯然返台。
 
蔡漢欽的公司在民國90年的時候已經結束了,現在他專心投身公會,希望能夠為台灣的鐘錶工業再多做些甚麼。這一二十年來台灣的鐘錶工業也不是毫無進步,最顯著的變化就是逐漸發展出品牌和設計概念。尤其設計領域,拜設計相關科系大量增加之賜,台灣新一代的設計能量其實是相當充沛,問題是台灣的設計、工業教育並沒有專門針對鐘錶專科著手,要將這股能量轉而為鐘錶工業所用,需要的是一個導引。2012年開始公會已經著手舉辦針對學生的鐘錶設計比賽,去年也接著加開了社會組,比賽除了選出優秀的作品,還會輔助得獎選手投入業界,甚至將作品投入量產。這些在筆者看來,一方面固然是個很好的開始,但看著參賽的作品,一方面也感受到選手們在鐘錶設計中專業基礎上的不足。對此蔡漢欽也有同感,因此現在他們推動的多個方向當中,其中也包括了在既有相關科系中加開鐘錶設計課程,還有成立台灣鐘錶學校的打算。
2012年開始公會已經著手舉辦針對學生的鐘錶設計比賽,輔助得獎選手投入業界

筆者必須很慚愧地承認,老實說我已經習慣了鐘錶界瑞士獨大的現況了,從來都沒有認真想過台灣在這中間能做些甚麼。聽著蔡漢欽跟我解釋他們正在推動的計畫,有幾個甚至大到我難以想像、但又似乎切實可行,讓我對台灣錶界產生了很多沒有想過的概念;「鐘錶已經變成我生命的一部份了。」做媒體的我們以寫錶維生,某個程度上這句話在我們身上也成立,但是當蔡漢欽親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明白他所講的是跟我完全不同層次的事。